滴答。

額上一滴汗滴在了地上。

“那是你的女兒吧，快過來讓本宮瞧瞧。”

前世也是這樣的，她隨娘親進宮，陪她見了皇后。彼時的她還不知日后會發生什么事，雖知眼前人是皇后，但仍是拉不下臉去做諂媚討好之事，所以并不得皇后歡心。

反倒是甄云嫵，憑著一張能說會道的嘴，和那天生就惹人疼愛的臉，討盡了林皇后的歡心。害得她明里暗里吃了不少苦。

林皇后并非皇帝的原配，而是先皇后的嫡妹，先皇后薨世后，皇帝就冊封當時還是貴妃的林皇后為后，林皇后只有一位不過十歲的九皇子，并無女兒。便對甄云嫵十分寵愛，在知曉甄云嫵對傅千辰的心思之后，也給姜錦棠下了不少絆子。

前世自是不知，可今生，她便要奪了甄云嫵背后的靠山。

姜錦棠順了順氣，壓下心中的害怕……

對，她怕皇后，不因皇后之尊，只因……

前世她為了助傅千辰登上帝位，手上沾了不少鮮血，而林皇后，便是死在她手上的第一個人。

傅千辰篡位后，雖是尊了林皇后為太后，但是卻將她關押在暗牢，最后……姜錦棠親自端去的一杯鴆酒結束了她的命。

她死時，七竅流出粘稠的黑血，哽著心中最后一口氣說出那讓姜錦棠此后多年不能安睡的詛咒。

姜錦棠，遲早有一天，你會落得我這個下場，我會等你，在地獄等你——

最后她也終是落得了林皇后的下場，瞎眼、奪夫、失子、滅門，過之而無不及。

“臣女姜氏，參見皇后娘娘，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。”

姜錦棠對林皇后行了跪拜大禮，除卻禮數，也有前世對于她的虧欠。

“這孩子倒是個知禮數的。”

林皇后唇角帶笑，沒人會不喜歡懂禮數的人，尤其是她這種常年居于高位的人。

“起身吧，本宮與你的娘親未出閣前可是手帕之交，你合該叫我聲姨娘。”

皇后執起錦棠的手，溫和地拍了拍，卻發現那孩子一雙手冰涼，臉色也是蒼白。

“怎么了？可有何處不舒服？”

不知皇后是真的出于對好姐妹女兒的愛護，還是只因錦棠是朝中大臣的女兒，面上不得不做得好看些，總之言語里滿是對錦棠的關心。

“回娘娘，臣女只是初次進宮，被宮中威嚴所攝，但見皇后娘娘這般可親，錦棠已經好多了。”

林皇后還沒死，前世虧欠了她，今生補償便是……

錦棠調節好心情，頂著一張蒼白小臉兒對皇后盈盈福身，笑得溫婉可人，越發顯得姜錦棠聽話懂事。

“這孩子，還是玉華厲害些，女兒也是這樣聽話，可不像我的九皇子，一天到晚也沒個定性。”

身居高位者對地位之人可褒可貶，可低位者對高位之人只能褒獎不能貶低。

“九皇子活潑好動，又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，日后定是前途無量的。”

前途無量呵，在這宮中，最無量的前途是什么？

皇后聽著這話笑得極為燦爛，眼睛轉了轉，似是有什么話要說，還未來得及張嘴，文清便從門外進來，“皇后娘娘，荷花宴就要開宴了，娘娘須得移駕枕荷園了。”

還未來得及出口的話只得咽下，皇后拍了拍錦棠的手，語氣溫柔，“隨本宮一起吧。”

宋氏雖是歡喜自家女兒得了皇后親眼，但……這樣牽著皇后的手，也到底是置于風口浪尖之上。她看了看女兒，給她使了眼色，示意她辭謝皇后好意，但姜錦棠也只是笑笑，微不可聞的搖了搖頭。

宋氏見皇后已經抬腳出門，也只好作罷，隨著皇后一同去了枕荷園。

皇后的舉動雖是將姜錦棠置于眾人眼前，雖然會惹人嫉恨，但到底是放于明面之事，若有人真想對她做什么，只怕也是要顧忌三分。

枕荷園離皇后的椒房殿并不遠，乘著輦車不過一會兒便到了園子門口。

微風一掃，帶起陣陣清淡雅致的荷花香。

放眼望去就能看見那接天蓮葉的荷花池，紅深綠淺中有個尖角的湖心亭，亭外有不少船只。

池邊擺了許許多多的小幾，上面擺了許多由荷花荷葉做出的美食。小幾邊站了許多人，都是些紅紅綠綠的嬌嬌美人，脂粉香和著她荷花香，說不出的違和。

“臣婦參見皇后娘娘，皇后娘娘萬福金安。”

“臣女參見皇后娘娘，皇后娘娘萬福金安。”

眾人看見皇后鳳駕，連忙跪下請禮。

看見站在皇后身后微微福身的姜錦棠，眾人心思各異，尤其是……甄云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