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時的沖動,竟如魔鬼附身,太悢直到此刻,腦子才全然清醒。
正當她為自己行為惴惴不安的時候,沉翎已無聲息的把她帶回了自己住處和鳴澗,待她回過神來,主人已經端坐在她面前,太悢把狗頭緊緊貼地,四腿跪倒,屁股撅起了老高,做知錯狀。
這一跪就是老半天。待全身都麻的不知疼的時候,沉翎終是動了口:“孽犬,我何時收養的你,你可還記得?”
太悢慢慢抬起自己已經僵直的脖子,嘴巴哆哆嗦嗦的冒出了兩字:“記得”。
沉翎冷笑一聲,“記得,記得!你便是這樣回報我的!我看你還是什么都不曉得,一點長進都沒有的畜生!”
太悢默不作聲。她本是最厭別人喊她畜生,可今兒個主人對自己如此失望透頂,這兩個字從主人口里說出,不論怎樣難受,她心里竟是甘愿的。
沉翎清俊的面孔顯出一絲痛苦,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出重口辱罵自己的愛犬。全仙界誰不知?他那混世魔犬是個母瘋子,唯有他還當個寶。這母瘋子做事沒大腦捅了多少大籠子,當初他肯收留,風伯還以為他是開玩笑,哪知真是堅持到底養了下來。
他重重嘆了口氣:“說吧,你傷黎洅是為了何事?總不能一吵架就要兵刃相向,你不是一向最護著他?”
太悢哪有膽子在主人面前提卿岑仙子的閑言,可也著實為阿黎那句重話感到傷心氣急,便委屈道:“阿黎說他不愛我,若不是我纏他追他貼他,他,他才不要我這個潑皮狗!”說罷豆大眼淚從她黑眸里落了下來,一顆一顆砸在地上。
“胡鬧!你跑人家閣內去捅刀子,竟是無聊的慌為了這句話?”沈翎氣的邁開了大步沖向太悢,用手直戳她的狗腦袋,剛想開口說那黎洅不過是說了句大實話,何至于人身攻擊。可這話卻又卡在嘴里硬是憋了回去,想著孽畜本就是不按常理出牌,自己何必再給她添堵。
索性妙音閣和琴音庫一向交好,又都隸屬于琴音太境,卿岑仙子也更不會太過埋怨。但不給這孽畜教訓怕是不行。
沈翎擺了擺手,轉頭不看汏悢:“你手中的梵云劍我必是要收回了,從此老實呆在太境內做看家犬,沒我之令不得隨意走動!暫且先這樣,你下去吧!”
汏悢不敢再多逗留,主人沒對自己肉身懲罰已是萬幸,她不敢奢求太多,扭著僵硬的身子,爬了出去。
是夜,汏悢在結界處為太境守夜,她輕輕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,心里一會想著主人清削的身影,一會又閃過黎洅捂住傷口悲憤的神情。也不知自己那一劍到底有沒有傷到要害,她只是怒極任性而已,阿黎那番話激的她急火攻心,腦子混亂一片。待血流出來,她才恍然發覺傷了他。
太悢傷神的搖了搖頭。之前,阿黎對她并沒有多少好感,她心知肚明,可心里心心念念的那個他,即使明知不待見,她還是覺得有了那種事還是高興的。
不若別的天犬,修煉成人形后,便和人性多少掛了鉤。女孩家知道羞澀矜持,知道含蓄欲語還休,她不知,她還是本著犬的秉性,隨意而為。
夜越來越深,太悢趴在地上不敢瞌睡,心里惦記阿黎卻越發緊了。她這個瘋子,犯起渾來什么都不顧,事后卻全當吃進肚子里的東西吐了出來一樣,吐完就沒事了。她起身在結界巡邏了一圈,以往這里是她和阿黎輪流守護的。見四周靜悄無事,而這時辰主人大概已經沉睡,便又起了歪主意。
只見她原地蹲坐,雙眼緊閉,嘴里不停喃喃自語,不一會,就見一道銀光,嗖的一下從她身體里閃過,終是使了神魂術,讓魂靈從肉體抽脫而出,逃去妙音閣了,唯剩下一具狗身留在原地。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