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駕——駕——”隨著幾聲清脆的馬鞭兒響，那殘破的驛道上就疾速駛來五輛馬車。噠噠作響的馬蹄聲，只在這寂寥的青石驛路回蕩。

最末的馬車，紅頂青面，花鳥繡簾的一角掛著幾只獸形鈴鐺。馬車行至前方一個平緩的松坡，漸漸慢了速度。車內坐著的一個少女就笑：“寧馨。這幾只鈴鐺，怎么不響呢？復生哥哥難道騙了你不成？”

少女穿著秋香色裙子，外襯一件月牙白的錦織褂子，腰間用一條鑲紫的流蘇腰帶輕束。唇紅齒白，目光閃爍。看上去，并不似她十三歲的年紀。挨著少女坐在繡墩上的，是一個看起來稍大一些的姑娘。姑娘靠在車廂一角，聞著車內余散的熏香，就笑：“或許，這一路上，因怕擾了咱們睡覺，將那芯子換成了木頭的了？”

那少女聽了，就坐不住，因要將繡簾掀起，踮起腳兒，執意去看一看。

姑娘見了，就在她身后喚道：“瑞雪。仔細摔著。”說著，就攬過她的手。翕合的行動之間，就顯出這姑娘身段的窈窕。她腰間系著的那塊翡翠玉佩，因得了陽光的折射，就顯得格外碧澄通透。

“寧馨。好歹讓我瞧一瞧。”瑞雪不甘地坐了下來，余光就落在了寧馨身上的那塊玉佩上。瑞雪轉過頭，興致頓時就黯了。她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妹。寧馨為長，時年十五。因年歲相差不大，所以妹妹瑞雪素常喚姐姐寧馨，私下談話，只是直呼名字。寧馨見了，也是由她去。

“等車停了，再看也不遲。若有什么閃失，驚擾了母親，倒不好了。”寧馨不覺瑞雪的異樣，只是拉過她的手，撫了一撫，淡淡一笑。

這姐妹二人的父親，乃逝去的戶部侍郎他他拉•長敘。姐妹二人之母趙氏夫人，是長敘的繼配。長敘原配生有一子志锜。長敘辭世后，趙氏一家便跟隨大伯長善生活。長善此前乃廣州將軍，因任期已滿，此番正帶了家眷，從廣州走陸路趕往京城敘職。這一路上，俱是長善的兩個兒子志銳和志鈞領頭開路，志锜負責飲食住宿。跟著的丫鬟仆人卻是另走水路，已然先到了京城布置房舍。

瑞雪就道：“都要到京城了，志銳哥哥還瞞著我，打量我不知道呢？寧馨你也瞞著我！”

寧馨手中絞著一塊手帕，聽了就笑：“什么你不知道？”

瑞雪聽了，就沉了臉，對姐姐道：“皇宮三年一度的選秀，志銳哥哥已經給我們報了名了。這樣的大事，你竟也不透出半個字！”瑞雪不免忿忿，因覺家中人都輕視她是庶出女，且又將她當小孩子。

寧馨聽了，就輕嘆一聲：“瑞雪。這也不是什么大事！”寧馨口氣淡淡，似乎這場選秀，與她毫不相干。

“是么？可我聽文師傅說，皇上今年十八歲，還未大婚，生得豐神俊逸的好容貌。難道姐姐竟一點也不動心？萬一被選上了呢——”瑞雪只想揣測寧馨的心意。

“想那五品之上的旗家姑娘也不少。其中不乏出類拔萃的。我是知道志銳的心的。這幾年，也多虧大伯一家匡扶我們了。總是要記得他們的情分。不過，想他們要對我失望了。”寧馨說的實話。她性子寡淡，不慕榮華，況也覺得自己相貌平庸。看著瑞雪，寧馨又問：“你怎么想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