瑞雪說著激動，這手就緊握成了拳。

寧馨聽了，反是笑了。“就為了這個？很好辦，你若喜歡，我叫母親送了你如何？”寧馨說著，就上前要握住瑞雪的手。

瑞雪見了，趕緊將手往后一縮，不讓寧馨靠近。“母親是你的母親，卻不是我的。在他他拉家，咱們雖為姐妹，但地位卻不一樣。你是嫡，我是庶。就算你有這心，家人也不讓的。”瑞雪說著，頭就低了一低。

寧馨就嘆：“志銳就是這樣多事，從小到大一直未變。分明我這里，半點消息也無的。還沒影的事，你就這樣多心！真正，叫我說什么好呢？你雖不是母親親生，但因你從小沒了娘，也是母親將你抱了來，一手養大的。從來，母親只怕待你不周的。”

瑞雪聽了寧馨的話，神色就有些緩和。她口氣松了一松，方道：“你不是庶出，你不懂庶出的苦。”

寧馨就笑：“小小年紀，這樣多心可不好！你要是被選上了，真進了宮的話，還不得每天愁死？”寧馨說著，上前扶住了她的肩膀。

瑞雪就嘆：“我要是被選上了，你也必進宮的！我知道，我的容貌不及你！”

“又來了？人生在世，何須事事比較？那樣多不開心！”寧馨說著，就牽過她的手，對她道：“不要再想了。過幾日就是大年了，咱們且去大伯母那里，看看她和母親都在備什么年貨！咱們是女孩兒，定然有許多事能做的——”

又過了幾日，果然就是大年初一了。那宮里頭新年的第一頓晚膳，自然是重要的。新年前后這幾天，也是皇帝休息的日子。

載湉看著宮內各處皆在忙碌，又見外面的廊廡下匆匆走過四個駝背的老太監。載湉就問王商：“今年‘四金剛’還給太后去站堂？”載湉口中說的‘四金剛’，就是那走過的四個太監。這四個老太監不是普通的太監，在太后眼里，那都是與先朝有功的。他們平常不當差，只是供養在宮里。其中有伺候過道光的書童，有跟隨咸豐三十年的內侍。宮里各處稱呼老太后過年站堂的這四個人，都叫作四金剛。載湉進宮后，每每晚膳見了，也就這樣稱呼。

他知道太后的意思：伺候過先朝皇帝的人，再來伺候她和自己，表示一派正統相承。

王商聽了，就在旁邊道：“皇上，年年都是這樣。”

載湉就道：“依朕看，他們年事已高，與其在宮里干耗著，不如拿了豐厚的銀子，早些回鄉和家人團聚。”

王商就道：“皇上說的是。但在他們看來，在宮里養老是多體面風光的事？許多人求也求不來呢！想他們的家人親戚，所看重的，也不過是他們的錢。”

載湉聽了，便蹙了眉。他精通外語，讀過好些西洋人的書，只覺這內廷的太監制度，極不人道。凈閹的太監，十人有四人因感染而亡。且太監們閹割后，因排尿不暢，十人有九人身上有淋尿之病。為防小便失禁，一年四季，春夏秋冬，太監們的下衣皆穿得厚實，以防尿氣熏了人。

幼時他問過太后，太后聽了只覺荒謬，三言兩語地告訴他：皇帝，這是幾千年定下的老規矩了，豈容你說改就改的？

但今時不同往日，西風日漸。載湉只覺這內廷的制度，似乎也可以改一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