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里紅妝，嫁。

除家從未有過的喧囂熱鬧，只是這種熱鬧傳達到除夕所居住的后院，就有種強弩之末的落寞了。

蘇姨娘親手給女兒梳著發髻，心中是滿滿的苦澀，但是臉上卻不得不勉力綻放笑容，“我的女兒真美。”

除夕看著鏡子里的自己，確實是好美，病容已去，她的肌膚盈透無暇，黛眉巧畫宮妝淺，襯得一雙水漾的眸子猶如燦燦星辰，如花唇瓣點綴得嫣紅水嫩，對鏡微微一笑，透著萬千風情，嫁衣更是獨一無二的精心繡成，大紅的艷色顯得脖頸胸口的肌膚更加嬌嫩，楚楚蠻腰束在玉帶中，一雙繡鞋鞋頭綴著偌大的珍珠，鞋身點綴著各色水晶，華美非常。

蘇姨娘看著女兒的面容，不由衣袖擦過雙眼，拭去眼底浮現的淚意，她的女兒如此嬌美，合該有個稱心如意的夫婿相守百年，有人疼，有人憐惜，卻不想要獨守空房，在寂寞中凋零……

除夕看她的樣子，心里有些過不得，不由岔開了話題，“娘，這嫁衣好美，都說嫁衣是要女兒自己繡的，卻原來你早就準備好了。”

聞言，蘇姨娘不由笑了笑，“你這孩子，一切都好，卻不擅長女紅，更沒有一點耐心，讓你刺繡你說還不如去搬磚，所以也只能為難我這個當娘的為你準備著。”

除夕抱住她，“果然，親生的娘，就是好！”

蘇姨娘不由笑著輕撫著她的背。

“娘，你放心，我一定會過得很好的，你別擔心我。”除夕覺得眼眶有點熱，“不過，我想請娘幫我做一件事。”

“你說，娘沒的不同意的。”蘇姨娘只盼著唯一的女兒能和樂一輩子，只是這輩子注定缺憾了，便想無論女兒要什么，她都會拼了命給她的。

除夕笑了笑，隱忍了眸中的淚，一手撫上她的臉，“在我沒有能力照顧我娘之前，請你一定要幫我好好地照顧她。”

蘇姨娘忍了一夜的淚終究沒忍住，猶如雨下。

……

除家嫁雙女儼然成了一樁美談，想那除家在京城名不見經傳，一夜之間，兩個女兒同時飛上枝頭變鳳凰，也不知道里面有怎么樣的因緣造化！

不過也有人很不贊同除玉夕，好好一個姑娘家，嫁過去就守活寡，只為了名聲俗物的表面，等以后漫漫長日長夜的，就該知道什么叫苦如爛泥了！

除夕是等到出嫁這一天，才看到了父親，想來他的心情很是舒暢，滿面的榮光，也不過匆匆的幾句囑咐，類似讓她進了侯府好好守規矩，謹記自己的身份，要識大體知分寸，盡力幫襯著姐姐也就是幫了自己之類的話。

除夕忽然覺得其實這個父親很偏心，或許古代的男人都偏心，女人或者是妻不如妾，妾不如偷，但關于孩子，嫡子女遠比庶出的重要。不由地又想到了除歲，想必當初她尷尬的身份注定了她有多么悲傷。

她心中有事，這個父親的話也聽得一耳進一耳出，不甚在意，所幸今日賓客臨門特別多，除家攀上了皇親國戚，那些沾著親戚，甚至酒桌上有過幾面之緣的人都紛紛趕著來討好了。

終于上了花轎，兩個花轎一前一后一起動身，鑼鼓喜炮的聲音漫天響起，空氣中帶著囂張的喧鬧。

除夕卻覺得心中很安靜，轎簾隔絕了喧嚷，似乎外面的一切都與她無關。

轎子晃晃悠悠的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除夕卻覺得有些不對勁，因為轎子似乎正在遠離那份鬧意，果不其然，聽得外面隨轎而行的小蘿警戒的聲音道，“你們這是要將我們小姐抬起哪里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