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親，你相信蕊兒，真的有鬼！”

“休得胡說，快點(diǎn)回你自己的院子，再提這些怪力亂神之事，定不輕饒！”

洛正名說完帶著秦婉秋便離開了，洛綰素上前扶住洛凌蕊，“五妹，發(fā)生了什么事情？”

“二姐，真的有鬼，我看到了，她七竅流血的樣子好可怕……”

“胡說什么，怎么可能！”

“三姐，我沒有說謊，你們是知道的，我自小便膽小，這說謊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！”

“你在哪里看到的？”洛凌蔓詢問的語氣已經(jīng)開始發(fā)顫。

“就在剛剛，我經(jīng)過后花園，一個女鬼從我面前飄過，她一直說不關(guān)她的事，她是枉死的……”

“女鬼？什么樣子？”洛凌蔓的臉色已經(jīng)開始變得蒼白。

“我不知道，我不敢看。”洛凌蕊抱著頭蹲在地上。

洛綰素上前抱住她，“好了好了，沒事了，我送你回去。”洛綰素扶著洛凌蕊回去了。

“大姐，會不會……”洛凌蔓一臉恐懼的看著洛凌瑤。

“胡說什么，小心說話！”洛凌瑤倒是比洛凌蔓膽子大了很多。

連著幾日，這相府后院都不得安寧，見鬼的下人越來越多，大家都面帶懼色的口口相傳，甚至連這女鬼的樣子也是描繪的繪聲繪色。一時間，流言四起，所有人都說是這個女鬼就是采菊的怨氣不散回來尋仇的。

可是這到底要找誰尋仇便成了最隱秘的話題，明里下人們都在傳，采菊是因為毒害洛綰素不成畏罪而死，可是私底下誰不知道，根本就是受人指使最后代人受過。

謠言就是如此，不但越傳越兇，還越穿越真切。

洛凌蔓已經(jīng)好幾日沒有出過房門了，每日里都是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的，不論韓美馨如何安慰都不見成效。最后還是洛凌瑤將她拖出了屋子。

“你再這樣將自己關(guān)在屋內(nèi)，即使不被厲鬼纏身，也會變得癡傻呆笨！”

“長姐，我真的好怕。”

“怕什么，你是相府的三小姐，幾句風(fēng)言風(fēng)語便能讓你變成這個樣子，平日里的囂張都是假的嗎！”

洛凌瑤壓低了聲音對著洛凌蔓說到，“不過就死兩個下人而已，他們既然已經(jīng)賣身到我相府，便是任打任罵的下賤坯子，隨便處置一兩個下人也需惶恐成這樣嗎！”

兩個人正走著，迎面看到了洛綰素。

“大姐、三妹今日好雅興。”

洛凌瑤現(xiàn)在連與洛綰素拌嘴的興致都沒有，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便準(zhǔn)備離開。

“大姐這么急干嘛，聽說前兩日三妹病了，我這當(dāng)姐姐都沒來得及去探望一下，真是失禮。”洛綰素上前一步擋住了洛凌蔓的去路。

“洛綰素，你少在這里跟我惺惺作態(tài)，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死！”洛凌蔓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越發(fā)的猙獰。

洛綰素看似無意的抽出錦帕在二人面前甩了一下，一股異香傳出。

“三妹這話說得姐姐好傷心，不過雖然三妹不信姐姐真心關(guān)心你，但是做姐姐的還是有句忠告給你，人在做天在看，善惡輪回宜早宜晚，有些事啊，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。”

“洛綰素你閉嘴，你怎么如此狠毒！”洛凌瑤推了洛綰素一下，向后拽了拽一臉恐懼的洛凌蔓。

“狠毒？妹妹自認(rèn)為當(dāng)不起這兩個字。最狠毒的不是惡鬼，而是殺人害命的罪魁禍?zhǔn)祝退阏嬗袗汗韺こ鸬氖虑椋且捕ㄊ且夷莻€使她枉死的人報仇的！”

“別聽她胡說，我們走！”洛凌瑤牽著洛凌蔓快步的離開了花園。

看著二人急匆匆離開的背影，洛綰素將錦帕揣入懷中意味不明的笑了笑。

即作惡，還怕鬼？真是可笑！

回到了錦繡閣，洛綰素趕忙換下了身上的衣裙，沐浴更衣。青玄和青鳶在一旁侍候著。

“青玄，今晚便去吧，此事也不要再拖了。”

洛凌蔓從花園回去后便開始囈語，傍晚時分又發(fā)起高燒，整個人都渾渾噩噩、神志不清。

入夜，洛凌蔓的院子傳出一陣陣鬼哭的聲音，好多下人都聚在一起噤若寒蟬不敢出聲。

洛凌蔓仿佛受了什么牽引，騰地一聲從床上坐起來，目光呆滯的下了地，赤著腳朝屋外走去。

在外面守夜的水藍(lán)看到洛凌蔓目光呆滯的走了出來，追上去問道，“小姐，您這是要去哪？”

洛凌蔓依舊神情呆滯的向前走，水藍(lán)有些驚懼的追了上去，“小姐，天黑路滑，我們還是回去吧。”

“小姐……”水藍(lán)的話還沒有說完，脖頸后面一陣鈍疼，整個人便暈倒在地上。

鬼哭的聲音就這樣一路牽引著洛凌蔓，一直向前走去。到了后花園，洛凌蔓突然止住腳步轉(zhuǎn)了方向，沿著小路去了荷花塘。

……

“小姐不見了！”

天剛蒙蒙亮，一個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到韓美馨院中，驚恐又焦急的說到。

“怎么會不見了，你們有沒有到處找找？”

“回夫人話，都找過了，沒有三小姐的蹤影。”

“一群廢物！”韓美馨披上斗篷，連頭發(fā)都沒顧上整理，趕著便去了洛凌蔓的院子。

剛好水藍(lán)也剛從外面趕了回來，“奴婢見過夫人。”

“你去了哪，小姐不見了！”

“奴婢正想回稟夫人此事，昨晚是奴婢守夜，大概三更時分，一陣鬼哭的聲音，后來小姐不知為何一個人走了出來，奴婢追上去可是小姐好像中了邪一樣根本沒有理會奴婢。再然后不知為何，奴婢便暈了過去，直到剛才才在花園中蘇醒過來。”

“中邪？你們這群廢物，小姐這么大個人怎么會無緣無故消失了，還不快點(diǎn)去給我找，找不到小姐你們也都沒好果子吃！”韓美馨發(fā)了瘋一般的咆哮著。

時辰還早，沒人敢擅自驚動洛正名和老夫人。后院所有的下人幾乎都出動，翻遍了整個相府尋找洛凌蔓。

可是找了幾遍都沒有消息，最后還是一個家丁在荷花塘邊發(fā)現(xiàn)了一直繡鞋。

韓美馨看到繡鞋的時候一個踉蹌差點(diǎn)跌坐在地上，這只繡鞋是洛凌蔓的，上面繡著她最喜歡的牡丹。

“在哪里找到的？”

“荷花塘邊。”

等韓美馨趕到荷花塘，已經(jīng)聚集了好多下人。洛正名和秦婉秋也被吵醒趕了過來。

“老爺，蔓兒不見了！”韓美馨痛苦著半倚在洛正名身上。

“什么叫不見了，有沒有找清楚”

“都找遍了，整個相府掘地三尺，可是蔓兒就是這么消失了。”韓美馨越說越悲戚。

“母親，您保重。”洛凌瑤上前扶住韓美馨。

“大姐，蔓兒也那么大的人了，腿長在她自己身上，這要去哪也沒人攔得住，說不定是出了相府私會誰了呢！”秦婉秋看著韓美馨痛不欲生的樣子便覺得痛快。

洛正名側(cè)頭瞪了秦婉秋一眼，這樣的話玷污的不但是洛凌蔓，更是侮辱了相府的家教，秦婉秋這樣說確是不得體。

看到洛正名有些不高興了，秦婉秋也不敢再造次，規(guī)規(guī)矩矩的閉上了嘴。

“老爺，下人們說在荷花塘邊發(fā)現(xiàn)了蔓兒的繡鞋，您說蔓兒她會不會……”韓美馨已經(jīng)哭的說不出話來。

洛正名嘆了口氣，“下去看看！”

一旁的洛凌蕊有些懼怕的使勁挽著洛綰素的胳膊，洛綰素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，“別怕，吉人自有天相。”

下人們準(zhǔn)備了一下，三個人同時下了荷花塘。只見水面冒了幾個泡便沒了聲息。

大家都焦急的在岸邊等待著，過了好一陣子，一個下人跟見了鬼一樣浮出水面，然后連滾帶爬的上了岸。接著剩下兩個人也浮了上來。準(zhǔn)確的說，是一個人浮上來的時候還拽著另一個人。

到了岸上，第一個上來的人還在大口的喘著氣，臉色蒼白渾身顫抖，后面上來的人已經(jīng)昏死過去一個，另一個膽子稍微大些的也是唇齒打顫。

“下面什么情況？”

膽子大些的跪在地上，聲音顫抖的說著，“回老爺話……三小姐真的在塘下！”

“只是……”

“說！”

“三小姐……跪在塘底，披頭散發(fā)……”下人說著，腦海中便回憶起剛才的場景，頓時話都說不下去。

韓美馨聽到后當(dāng)場昏死過去，洛凌瑤趕忙扶住她，“母親，您醒醒。”

“送夫人回去，請郎中來給夫人瞧瞧。”洛正名向前走了兩步，“下去將三小姐帶上來！”

下人們互相看著誰都不敢再下去，最后洛管家找了幾個膽子大的帶著繩索下去。

這次速度倒是快了許多，一會兒便有下人浮了上來，上了岸后使勁的拽著繩索，慢慢的，一個濕漉漉披散著長發(fā)的頭露出了水面，接著便是整個身子。

等到洛凌蔓完全被打撈上岸的時候，在場所有人都驚得倒抽一口涼氣，有膽小的丫頭已經(jīng)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。洛凌蕊更是嚇得渾身發(fā)抖，緊緊的貼著洛綰素。

也難怪大家如此反應(yīng)，洛凌蔓的樣子連洛正名都忍不住竄緊了眉頭。只見她身子僵硬，呈跪著的姿勢，兩腿的膝蓋上被釘上了長長的木楔子，看起來很像蓋房子用的那種，但是又比較細(xì)。

上岸了之后，身體內(nèi)的液體混著鮮血從七竅汩汩流出，整張臉已經(jīng)被泡的發(fā)脹，頭發(fā)也散亂的糊在一起。

有一個小丫頭當(dāng)場就被嚇瘋了，一邊喊著：惡鬼復(fù)仇，一邊向外跑去。

洛正名對著洛管家招了招手，“處理一下，這件事不要再有更多人知道！”話落轉(zhuǎn)身便走。

看到洛正名離開了，各院的主子也都散了，洛綰素帶著渾身顫抖的洛凌蕊回了錦繡閣。

洛綰素給洛凌蕊倒了杯茶，“喝口茶壓壓驚。”

“二姐，三姐她……”

“天命不佑，世事無常。”洛綰素嘆了口氣。

“可是……三姐她死的真的很慘……”洛凌蕊的臉色還是蒼白如紙，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。

“她們不是都說是厲鬼作祟嗎？”

“可是……”洛凌蕊回頭張望了一下，壓低了聲音說到，“二姐，你我都知，根本沒有什么厲鬼！當(dāng)初我們無非是想嚇嚇三姐，怎么會變成了這個樣子。”

那晚洛凌蕊后花園中聲稱見鬼，其實是與洛綰素商量好的計策。洛綰素的意思是想嚇唬一下洛凌蔓，這件事只有洛凌蕊來做才會讓人更信服，洛凌蕊便答應(yīng)了，可是現(xiàn)在卻鬧成了這個樣子，她自己完全無法接受。

“真正的厲鬼沒有，但是心中的厲鬼卻除不掉。”洛綰素認(rèn)真的看著洛凌蕊。“蕊兒，你相信三妹的死與我有關(guān)嗎？”

“蕊兒不信，二姐心善，斷不會做出這種事情。”

“二姐只說，這后院之內(nèi)的爾虞我詐不是表面看著的這樣簡單，說到底不過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而已。若是心無鬼便不會受蠱惑，三妹這次難說無辜與否，但是人既已死，我們只能嘆一句天妒紅顏。”

洛凌蕊似懂非懂的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“可是……我還是很怕。”

“蕊兒是個好姑娘，邪祟不侵。只要行端影正，自然不必?fù)?dān)心。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厲鬼，而是人心！”

洛綰素吩咐著青鳶一直將洛凌蕊送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
看著洛凌蕊離開了，洛綰素將青玄招了進(jìn)來。“那只塤？”

“已經(jīng)沉入了荷花塘底的淤泥里。”

洛綰素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果然還是心中有鬼，一點(diǎn)曼陀羅混著紫羅蘭的花粉，還有一只塤，就讓洛凌蕊香消玉殞。當(dāng)然，還有青玄的好水性。

接下來的日子，洛綰素終于變成了看客。

韓美馨蘇醒之后得知了洛凌蔓的死相，哭暈過去好多次，最后終于接受了現(xiàn)實，整日以淚洗面。人也越發(fā)的暴躁，院子里的下人每天都過的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，如履薄冰，隨意的打殺下人在韓美馨的院子已經(jīng)不是稀罕事。

即使如此，相府后院的流言蜚語也沒斷了，越傳越逼真，洛凌蔓可謂是死不安寧。

韓美馨瘋了一樣的追查下去，結(jié)果卻發(fā)現(xiàn)，散布謠言的竟然是秦婉秋！